“所以初地菩萨,初证一切空,后证得一切不空,即是无分别智。”
菩萨修行一共有五十二个阶位,初地以前是凡夫菩萨,初地以后才是入圣位的菩萨。菩萨从凡夫到达初地,最开始是证得“一切空”,后证得“一切不空”。什么是一切空呢?人也空,法也空,一切烦恼障、所知障空,所谓“二空”。一切不空又是什么呢?就是具足无量的功德,又能从空生有,大兴佛事广度众生,这叫不空。一切空是智慧,一切不空是慈悲。“真空”就是一切空,“妙有”就是一切不空。一切不空,不是在凡夫心态上的不空,是空了以后的不空,超越了有无、超越了生死、超越了凡圣之见的一切不空。简单的说,一切空就是大智慧,一切不空就是大慈悲。具有大智慧,具有大慈悲,就是无分别智。
“亦是色即是空,非色灭空,色性是空。”
色本身就是空,“非色灭空”,不是说色没有了才空。比如说这张桌子,用佛教的般若思想来看,桌子当体是空。一般人对于的理解,是这张桌子没有了,那才叫空。这就是“色灭空”,色没有了才空。为什么佛教说“桌子当体就空”呢?明明桌子还在这里起作用,怎么会是空呢?大家首先要明确佛教所说的“空”的概念是什么,然后才容易体会什么是当体空。
第一,空不是没有,不是对有说空,是对空有概念都超越了的空。第二,空是指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条件的存在。任何事物都是条件的组合,所以说它是空。大家找一找看,我们这个禅堂里面有没有一样东西是不要条件而独立存在的?我们这个世界上,能找到一样不要任何条件就能存在的东西吗?一定找不出来。如果找得出来,佛说“众缘生诸法”就说错了。根本就找不出一个无条件而独立存在的东西,哪怕是一粒微尘,它也是有条件的存在。一切事物既是有条件的存在,所以说其性本空。不是讲它根本不存在,而是讲它的性质是空的。当然空义还有很多解说,我们只要记住“一切事物都是有条件的存在,所以其性本空”就可以了。“有”是有条件的有,有条件就是缘起,因为是“缘起”,所以是“性空”。大家要好好思维这个法义,把它思维明白。不思维法义,绕来绕去,就会绕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。
“菩萨修学空为证。新学之人,直见空者,此是见空,非真空也。修道得真空者,不见空与不空,无有诸见也。善须解色空义。”
“菩萨修学空为证。” 菩萨证什么呢?菩萨以空为证,证得二空所显真如。二空就是人空、法空,或者说烦恼障空、所知障空。二空所显的真如就是涅槃,一切法的寂灭相、一切法的空相,就是涅槃。“新学之人直见空者,此是见空,非真空也。”我们新学的人直接就能看得见的空是虚空,是眼睛看到的空,不是真空。真空是什么呢?既有一切空又有一切不空,才是真空,所谓真空妙有。
“修道得真空者,不见空与不空,无有诸见也。”修道如果见到真空,那就既不见空,也不见不空,一切的见解分别都不会产生。到此境界,没有你开口处。因为一开口就是分别,一开口就是名言,是名言、是分别就非究竟。
四祖告诉我们:“善须解色空义。”色与空的道理,非常微妙,一定要善于理解,不能曲解。“善解”是什么意思呢?就是既要见到一切空,又要见到一切不空;既要扫除一切分别妄想,又要建立世间一切法。真谛上要空一切,俗谛上要建立一切。真谛一切空,就是真空;俗谛一切有,就是妙有。既要扫除一切见,又要建立一切法,世、出世间才能圆融。否则的话,佛法将是一个破坏世间的理论。所以佛法既要破除一切知见,又要建立一切法,使众生活得真真实实,又不被烦恼所困扰。
“学用心者,要须心路明净,悟解法相,了了分明,然后乃当为人师耳。复须内外相称,理行不相违。”
“学用心者”,就是说有心来修学佛法的人,“要须心路明净,悟解法相了了分明,然后乃当为人师耳。”这是讲一个修道的人,要想成为人天师表,必须要心路历程很明白、很清净。明白就是有智慧,清净就是没有贪心。有的人也说法,也度众生,但他图的是名闻利养,那就心不清净。所以一定要理路明白,心地清净,没有任何名闻利养之心。说法就是说法,度生就是度生,都是本分事。而且还要“悟解法相,了了分明”,对于诸法的性相、界限、理路,都要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,然后才能够成为人天师范。
“复需内外相称,理行不相违。”里面是什么外边就是什么,外边是什么里面就是什么,表里如一。外边是什么容易看得到,里面是什么就很难看出来。里面是什么呢?里面就是我们的心;外面是什么呢?外面就是我们面对的形形色色的相。要“内外相称”,言行一致,表里如一。“理行不相违”,理论和实践不相违背。理就是理论,行就是实践。这也是从达摩祖师那里继承下来的。达摩祖师有《二入四行论》,“二入”就是理入和行入。“理入”就是“藉教悟宗”,了悟佛法的真理;“行入”就是从行动上来实践佛法的真理。
“决须断绝文字语言、有为圣道,独一净处,自证道果也。”
这句话的意思是说,真正地要证得般若性空之理,语言文字总是有限的,不能完全表达般若的甚深法义,所以要“断绝文字语言”,同时也要“断绝有为圣道”。圣道有“有为”、有“无为”。有为就有漏,无为才能无漏;有为落三界;无为才能出三界。然后要“独一净处”,独自在清净的地方,自修自证道果。我们现在是共修,真正修行到一定的境界,独修是不可缺少的。“不破本参不住山,不破牢关不闭关。”破了本参才可以住山,破了牢关才可以闭关。所以独修是有条件的,要透过三关才能独修。
下面这一段讲说明作为人师应该注意的四种情况。前两条是说不要乱印证,后两条是说不要着常见和断见。
“或复有人,未了究竟法,为于名闻利养,教导众生。不识根缘利钝,似如有异,即皆印可。极为苦哉苦哉,大祸!”
如果不讲真修实证,乱印证,对自己来说是“苦哉苦哉”,对佛法来说则是“大祸”。乱印证的意思,就是随便印证他人“开悟了”、“证果了”。自己心眼不明,随便去印证人家,以求名闻利养。在古代,佛法是绝对重传承、重印证的。你的师父是谁,你的师父是否印可你悟了道,这是你有没有资格弘宗演教的基本条件。只有师父印可了你是悟道之人,你才有资格传法度众生;师父没有印可你悟道,不可以传法度众生。这种传统禅宗一直保持到现在。虽然现在的传法多少有点流于形式,但是印可的传统仍然保持下来了。现在传法往往是传一纸源流,并没有真正传佛法,严格讲起来也是乱印证。不过有这一纸源流,总算还有一点形式,内容以后慢慢去充实。
“或见心路似如明净,即便印可。此人大坏佛法,自诳诳他。”
这比前一种情况稍微好一点。因为见到学人的心路好像是有点明白,像那么回事,于是加以印可。
“用心人有如此同异,并皆是相貌也,未为得心。真得心者,自识分明,久后法眼自开,善别虚之与伪。”
虽然有这些乱印证,如果受了印证的人,以后开了法眼,就能分清真假。开法眼在小乘就是得初果,在禅宗就是悟道。法眼开了以后,虚假的印证自己可以辨别。上面是讲两种乱印证的过失。乱印证对当事的人、对佛法、对后学是误导。下面讲常见和断见。
“或复有人计身空无,心性亦灭,此是断见,与外道同,非佛弟子。”
这是讲断见。断见又叫断灭见,就是认为四大的身体没有了以后,心性也就没有了。在佛法里面来讲,它是一种危害性最大的邪见。因为有断见的人否认因果报应,否认生死轮回,他就会无恶不作,无所不为。
“或有人计心是不灭,此是常见人,亦与外道同。”
第二种是常见。这种人认为心是不灭的。为什么说“心不灭”是常见呢?因为心既不能说它是生,也不能说它是灭,心是不生不灭的。修行到最究竟的地方,就能体验这种不可言说的境界。到那时说心生不对,不生也不对,离四句、绝百非。
“今明佛弟子,亦不计心性是灭。常度众生,不起爱见;常学智能,愚智平等;常在禅定,静乱不二;常见众生,未曾是有;究竟不生不灭,处处现形;无有见闻,了知一切,未曾取舍;未曾分身,而身遍于法界。”
这七点,都是讲佛法的正义。第一点,“度众生不起爱见。”因为有智慧,众生相空;第二点,“常学智慧,愚智平等。”具有大智慧,又对所有的众生无论是愚痴的还是有智慧的,都能平等对待。“常在禅定,静乱不二;常见众生未曾是有,究竟不生不灭……”这都是究竟的佛法,是佛法的正知正见。把这几句话含蕴于心,自然对佛法的究竟处、对四祖思想的极则处,能有如实的理解。
“又古时智敏法师训曰:‘学道之法,必须解行相扶,先知心之根源及诸体用,见理明净,了了分明无惑,然后功业可成。一解千从,一迷万惑。失之毫厘,差之千里。’此非虚言。”
四祖在这里引用古时智敏法师的法语,这一段话值得我们很好地体会。四祖为什么引用这段话?这段强调的是什么?这段话所强调的是“解”不是“行”。所谓“一解千从,一迷万惑”。这里的“解”不能把它理解为了解、理解的解,而是指般若见。只有具备了正确的见地,才有正确的功夫;只有具备了正确的指导思想,才能有正确的修行实践。禅宗有一句话:“只贵子见地,不贵子行履。”修行人最重要的是见地的正确和明白。因为“一解千从”,只要有正确的见解,所做的一切都会顺正见,顺般若。从就是顺。有正确的见地,一言一行无不是般若的妙用。假设见地不明,那就是下面的结果:“一迷万惑。”见地不明,做一切事情都是错的。“失之毫厘,差之千里。”起步的时候走错了,以后就越走越远,偏差越来越大。
“《无量寿经》云:‘诸佛法身,入一切众生心想。是心是佛,是心作佛。’当知佛即是心,心外更无别佛也。”
这一段话实际上引自《观无量寿经》,不是《无量寿经》。这里讲的“诸佛法身入一切众生心想”,是说“一切众生的心想中都有诸佛的清净法身”,在众生身中就具有与诸佛一样的法性身。诸佛的法身与众生本具的佛性是一致的、无二无别的,只是诸佛在悟,众生在迷。我们既然具有法性之身,所以此心就是佛,此心就在作佛。“是心是佛”,此心就是佛;“是心作佛”,此心可以作佛,可以成佛。作佛者,成佛也。正如四祖所说:“百千法门,同归方寸;河沙妙德,总在心源。”百千法门都在心源,成佛这一法肯定也在心源。
所以下面接着说:“当知佛即是心,心外更无别佛也。”在心外去求佛,就是向外驰求。心外求佛佛不可得,心外没有佛可求。既然即心是佛,心外无佛,怎么理解心与佛的关系呢?
“略而言之,凡有五种:一者,知心体。体性清净,体与佛同。二者,知心用。用生法宝,起作恒寂,万惑皆如。三者,常觉不停。觉心在前,觉法无相。四者,常观身空寂。内外通同,入身于法界之中,未曾有碍。五者,守一不移,动静常住。能令学者,明见佛性,早入定门。”
“略而言之,凡有五种”,心即是佛可以从五个方面认知、体证。一是要“知心体”。我们的心,与佛同体,所谓“体性清净,体与佛同”。好比一面镜子或者一颗摩尼宝珠,它本身具有光明,只是因为尘埃所覆,光明不现,但它所具有的光明,与已经出尘的摩尼宝珠和镜子的光明无二无别,只要把尘埃拭去,光明就能显现。如果它本身没有光明,再怎样揩抹它,也现不出光明来。我们一定要相信众生的心体,清净无染,体与佛同。相信有这件事,就能对于佛法,特别是对于禅,有正确的见地,有此见地才有可能达到这种境界。
“二者,知心用。用生法宝,起作恒寂,万惑皆如。”先是要“知心体”,然后要“知心用”。心体虽然是清净的,如果不在用上体现心体的清净,那也没用。所谓“用生法宝”,就是要起正知见。法宝就是正知见。能够起正知见,心体才能恒寂。恒寂就是永远清净,没有妄想,没有分别。“万惑皆如”,用正知见了知心的作用之时,一切的烦恼业障与真如之体就是无二无别的。
“三者,常觉不停。觉心在前,觉法无相。”能够“用生法宝”,就能“常觉不停”。“常觉不停”这句话非常重要。就是要念兹在兹,时时起觉照,没有片刻失照。时时刻刻觉心在前,时时刻刻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,而且“觉法无相”,同时又没有执着。有相就会执着,无相就不执着。没有执着就与真如相应,有执着就与妄想相应。
“四者,观身空寂。内外通同,入身于法界之中,未曾有碍。”般若正见的观照力,是要用在观察五蕴身心的空寂无我。人有六根,内六根和外六尘相接触,中间产生六识的分别作用,然后由六识的分别,引生种种烦恼障与所知障。如果我们能够“观身空寂”,不生起六识的作用,也就是六根在接触六尘的时候不起分别心,就能直接接触到诸法的实相。一有分别,就不是诸法的实相,就是名言概念。在“观身空寂”的时候,要求做到“内外通同”。内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根,外是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六尘。内外都要空寂。如果用内在的六根执取外界万事万物六尘,就会产生见、闻、觉、知(视觉为“见”,听觉为“闻”,嗅觉、味觉、触觉统称为“觉”,知觉为“知”)六识。如果六根不产生对六尘的执着,就不会有视觉、听觉、嗅觉、味觉、触觉、知觉的分别作用。六识就是分别心的表现。分别心表现出来,就成为视觉、听觉、嗅觉、味觉、触觉、知觉的各别作用,如果离开了六识分别心,六个识就合为一个识,内六根和外六尘就成为一个整体,不再有六和一、内和外的分别。这种境界,就是“内外通同”。打七的目的,就是要让六个识停止活动,在面对六尘的时候不起分别。要达到根尘相对不起分别,就要“舍识用根”。所谓“舍识用根”,是指六根只是接触六尘,不产生执着分别心。如果产生了分别执着,生起了识的作用,那就是舍根用识,不是舍识用根了。在“识”没有转成智慧的时候,“识”是分别,是妄想,有了妄想就会起惑造业。能够“舍识用根”,功夫久了深了,就能够“内外通同”,六识合成一识,心和万物成为一个整体,自与他、心和境、能与所的界限就会被打破,这种境界,就是“入身于法界之中,未曾有碍”。法界是什么呢?法界就是实相。入身于法界之中,就是“根”直接接触到诸法实相。能够接触诸法实相,一切障碍就都没有了。要达到这个目的,最后一条是关键。
“五者,守一不移。”就是要用守一的功夫,不要改变。“动静常住,能令学者明见佛性,早入定门。”前面讲的四条:知心体,知心用,常觉不停,观身空寂,是在用功的不同阶段所要达到的目标。怎样才能达到这些目标呢?“守一不移”是关键。看住此心,管住此心,守住此心,不要朝三暮四,要专一不移,要行一行三昧。守一不移实际上就是一行三昧的具体应用。能够守一不移,动静常住,动也好静也好,都能守一不移,“能令学者明见佛性,早入定门。”明见了佛性才能够入定门。
“守一”本来是道教的语言,最早见于道教的《太平经》。《太平经》上说:“守一”为人生修养的要道之一。“守一”之法,大致有二种。一是保守身体主要的器官。比如头顶、印堂、脐部、气海、心,这都是“一”。守住这些,并使之充实。这是讲守有形的东西。二是守无形的东西。就是要形神不离,有形的身体与无形的精气神要常常结合在一起不要分离,这也是守一。《太平经》上说,能够守一,色身就可以常存,精气神就永远充足。在道教的修持上,守一主要是指守持精气和魂神,使精不外泄、神不外驰。道教认为“一”是道的根本、是气的开始,守一可使精气魂神常住体内,就能够达到神气浑然的境界,使形体不坏,长生久视。道教的长生不老,就是用守一这个方法。
四祖大师在这里讲的守一,是把心作为“一”来守,能够守住此心,精、气、神都守住了,不是说出家的人就不要守精气神。精气神一泄,禅定就难以成就。必须“守一不移”,才能够“明见佛性,早入定门”。不同的教门有相同的方法,只不过修行的见地有区别。佛教也吸收不少道教的修炼方法,不过佛教是用无漏慧来统率这些方法,这就是所谓的“一解千从”。见地到位了,什么方法都可以拿来用。
“诸经观法,备有多种。傅大师所说,独举守一不移。先当修身审观,以身为本。又此身是四大五阴之所合,终归无常,不得自在。虽未坏灭,毕竟是空。《维摩经》云:是身如浮云,须臾变灭。又常观自身,空净如影,可见不可得。”
四祖大师说:“诸经观法,备有多种。”在经典里修观的方法有很多种。“傅大士所说,独举守一不移。”傅大士所传的修观方法,专门就讲“守一不移”这一法。守一不移怎么修呢?“先当修身审观,以身为本。”大家注意“以身为本”这四个字。没有身体,道就无所寄托。道以身为载体,没有身体道在何处呢?所以修道要以身为本。修道以身为本,身又以什么为本呢?以持戒为本。持戒做什么呢?使精、气、神不外泄,这是根本,这是修定的物质基础。没有这个物质基础,不易得定。为什么比丘戒把不淫欲放在第一条?其目的就在此。所以先当“修身审观”,谛审观察身体这个根本。以身为本怎么修呢?“又此身是四大五阴之所合成,终归无常,不得自在。”先要把身体的组成认识清楚。身体是由四大五阴组合而成。四大就是地、水、火、风,五阴就是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。其中五阴里面的色法,就包括了四大。人的肉体属于色阴,人的心念按作用分门别类,就是受、想、行、识。色阴是色法,受想行识是心法,整个身心的组成不外色心二法。能够了解到身体由四大五阴组成,对身体就不会执着贪恋,就能够好好修行,不贪求身外之物。如果眼不贪美色、耳不贪美声、鼻不贪美味、舌不贪美食、身不贪柔软滑润、意不染一切五尘境界,反观内照,就能够心得自在。如果一再向外驰求,那就不得自在。四大五阴所组成的生命,念念迁流,念念变化,念念无常。当我说出这句“无常”的时候,身上的细胞不知道起了多少变化。明天的我绝对不是今天的我,后一念的我也不是前一念的我,而是刹那刹那地生灭,没有一念没有生灭,一念不生灭生命就结束了。当然,真正能体会到不生不灭,那就是另外一种境界了。
人的身体虽然看起来没有变化,但它毕竟是空,是有条件的存在,是因缘所生法。所谓“因缘所生法,我说即是空”,因缘所生法其性本空。“《维摩经》云:是身如浮云,须臾变灭。”天上的云彩,无时无刻不在变幻起灭,我们的身心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变化万千,快得很。在显微镜下来看人的身体就会不想再看,恐怖恶心得要命——原来是这么脏、这么乱、这么可怕!
“智从影中生,毕竟无处所。不动而应物,变化无有穷。空中生六根,六根亦空寂。所对六尘境,了知是梦幻。如眼见物时,眼中无有物。如镜照面像,了了极分明。空中现形影,镜中无一物。”
身心就像影子一样,可见而不可得。所以《金刚经》上讲: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身体不过是虚幻的影子,看得见拿不住。“智从影中生”,智慧就是从幻化的色身中生起来的。怎么生起呢?“毕竟无处所”,找不它从哪里来,又要到哪里去。既知来去无处所,可见不可得,就不会有执着。不执着就是智慧,就能“不动而应物,变化无有穷。”
“空中生六根,六根亦空寂。所对六尘境,了知是梦幻。如眼见物时,眼中无有物。”如果眼中有物的话,眼睛就不能见物了。“如镜照面像,了了极分明,空中现形影,镜中亦无物。”镜子照万象,万象森罗皆现其中。拿得到吗?捉得住吗?捉不住。人世间的一切不过如此而已。
“当知人面不来入镜中,镜亦不往入人面。如此委曲,知镜之与面,从本已来,不出不入,不来不去,即是如来之义。如此细分判,眼中与镜中,本来常空寂。镜照眼照同,是故将为比。鼻舌诸根等,其义亦复然。”
“当知人面不来入镜中,镜亦不往入人面。”人面和镜子有距离但是又能现相。究竟是镜子来到人面还是人面去到镜中呢?也不来也不去。“如此委屈,知镜之与面,从本以来不出不入、不去不来,即是如来之义。”如来者,乘如而来,乘如而去,不来不去,故曰如来。“如此细分判,眼中与镜中,本来常空寂,镜照眼照同,是故将为比。”镜子的功用与眼根有类似的地方,其它“鼻舌诸根等,其义亦复然”。
“复须重言说:常念六根空寂,尔无闻见。《遗教经》云:是时中夜,寂然无声。当知如来说法,以空寂为本。常念六根空寂,恒如中夜时。昼日所见闻,皆是身外事。身中常空净。”
佛陀临入涅槃的时候,正是半夜,万籁无声。看到这句话,我们心里就会生起那种空灵寂静的体验。由此就可以领会到:如来说法,是以空寂为本。“常念六根空寂”,就是要经常保持“中夜寂然无声”的心境,把所见所闻,都看作身外之事,使心保持空灵明净。这就是四祖大师所说的最根本的修行方法。